楚原：管他天下千万事 闲来轻笑两三声

楚原：管他天下千万事 闲来轻笑两三声 字体： 小 中 大 分享到： 楚原：管他天下千万事 闲来轻笑两三声 2022-03-02 08:37:15 来源：北京青年报

2月21日，港片巨匠楚原逝世，享年87岁。至此，塑造了香港邵氏电影辉煌的李翰祥、胡金铨、张彻、楚原四位导演全部辞世，谢幕公告。

在王晶导演的精装版《他是我的兄弟》中，有这样一个情节:黄子华饰演的汪精卫在时间的缝隙中，遇见了一身白色西装的楚原空。汪精卫问他:“你是谁？”楚原回答说:“我就是电影。”

的确，在很多人心目中，楚原的一生就是港片的缩影；楚原是一部电影。

23岁当导演，顺利出道。

楚原出生于1934年11月2日。他的原名是张宝健。他在中山大学化学系学习了三年。张活游神父是著名的粤剧和电影演员。他与吴楚凡、张颖、李青并称为当时香港粤语电影的四大学生。他也是著名的中联电影企业有限公司的股东之一，华南电影工作者协会的创始人之一。

在去世前的一次采访中，楚原曾说他的电影生涯非常顺利。因为父亲的原因，他经常被带到片场，父亲的朋友也经常问他要不要拍电影。后来，因为患有胃溃疡，楚原辍学去香港就医，然后去片场玩。父亲的好朋友、著名的广东电影导演吴辉问楚原是否想拍电影，并邀请楚原写剧本。

写完剧本后，楚原给吴回做了一年的助理导演，然后给当时著名导演秦剑做助理导演，帮他拍《魏紫花园的秋天》。之后，秦剑的广益电影公司拓展业务，问楚原是否想当导演。楚原说，那时候，他23岁，他什么都不怕。“恐怕他33岁的时候就没有这个勇气了。”他很高兴地和公司签了合同。

在香港电影资料馆2006年出版的《香港电影人口述历史系列——楚原》中，楚原亲口说:“《湖边的草》(1959)是我第一部被正式编剧和导演的剧本。那时候我23岁。不知是不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？虽然是第一次当导演，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。我走进工作室，拿着剧本走了。我觉得做导演最重要的是剧本。一旦你完成了剧本，拍摄就不会很难了。可能我脑子转的比别人快一点，所以处理事情比别人快。我写剧本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想好了镜位之类的。坦白说，电影只是一个带妆的故事。”

香港资深电影人刘成汉曾在《富弼吉星》一书中评价《湖边的草》:“楚原在这部电影中的技巧水平，明显高于一般的粤语电影。不仅镜头划分细致，剪辑精准，构图也很精致，使用了优秀的空镜头做过渡。1959年的《湖畔草》真正宣告了香港粤语电影史上旧时代的结束和新时代的开始。”

1960年，楚原自编自导了《穷人继承风》，这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。楚原曾经说过，他偏爱现实主义题材，比如《穷人继承风》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楚原的父亲张活游是《穷山恶水》的主演。当被问及导演父亲的戏是什么感觉时，楚原说和平是一样的。他直接在片场喊:“张活游，埋没自己(意思是准备就绪，就位)！”然而，楚原也说，他实际上没有资格导演像他父亲这样的资深演员的表演。

到20世纪60年代末，粤语电影开始衰落，楚原已经导演了70多部粤语电影。1964-1967年是楚原的爆发期。他每年拍十几部作品，票房很好。当时别的导演拍一部电影三四千港币，楚原已经拿到一万港币的电影了。

仅古龙导演的电影就有18部。

楚原一生执导了120多部电影，其中《七十二变房客》、《贫贱继承风》、《多情剑客无情剑》、《三少爷的剑》、《流星蝴蝶剑》、《天涯岳明刀》、《楚留香》等都成为经典。这些作品包括18部古龙电影，所以人们称楚原为“最懂古龙的导演”。

楚原执导的古龙电影的故事也是一个奇闻。

楚原与肖氏公司签订了8年的合同，并在肖氏公司工作了15年。他说“从那以后一直很顺利”，除了一开始的九个月没有拍戏。

1972年，楚原执导了《阿伊努人》。虽然他个人很爱这部电影，但是很遗憾没有票房。于是他9个月没演:“每次拿着剧本找老板跑跑跑跑跑，都没有得到老板的认可，担心卖不出去钱。”

楚原曾回忆说，有一天他和老板等人一起吃饭，但他的剧本又失败了:“倪匡正好在这里，他问我喜不喜欢古龙小说？当时没有机会拍，所以虽然不认识古龙，也说喜欢。倪匡说古龙在写流星蝴蝶剑，写得很好。倪匡问我喜不喜欢。我没看过。怎么说喜欢呢？但是9个月没机会拍了，所以喜欢。然后老板跟倪匡说写剧本我来拍。当年倪匡老师写的剧本邵老师比较自信，全靠他帮我。不然我就没命了，九个月没玩了。”

就这样，1976年有了流星蝴蝶剑。这是古龙电影第一次被改编成电影。从此古龙成为影视“宠儿”，开启了古龙作品改编成电影的黄金时代。

这部电影在楚原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。他的武侠片不同于胡金铨、张彻的武侠片，却代表了一种新的类型，被称为“奇爱武侠片”，造就了“楚原武侠片鼻祖”的名号。

在1977年港版《三少爷的剑》的蓝光花絮中，导演楚原回忆《流星蝴蝶剑》的拍摄手法与之前的武侠片不同:“因为我关注了人性和人情，比如爱情、友情、人性等元素，所以这部电影成为了一部更具戏剧性的武侠片。”

《流星蝴蝶剑》赋予了武打打杀的武侠电影“人性”，楚原表示不再只关注武打动作和“看威亚好不好”:“我拍的是人物，是有血有肉的故事，有亲人分离的故事，有朋友复仇的故事，有阴谋的故事...武侠片不仅仅是武侠片，还有人物，需要故事来表达对他人的善意，给观众一些道德观念。

“最懂古龙的导演”楚原评价古龙是一个非常好的武侠小说家，他的小说非常适合拍电影。在拍摄过程中，楚原并没有完全照搬古龙的小说，而是取其精华，重新编排。他说:“我的电影其实可以称为‘楚原的古龙小说电影’，里面有很多我的元素。”

一个看起来不像最大导演的大导演

11月2日是楚原的生日。每年的这一天，很多香港电影人都会聚在一起庆祝他的生日。楚原的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。在他们眼里，楚原是“最后一个长得像大导演的大导演”。

楚原去世后，王静发微博悼念，称楚原是他尊敬的导师:“在萧伯纳的时代，我总是上早班，他总是上晚班，我干完活就跑到他的工棚，总是放着吃的。他总是在棚子里吃午饭。这么大的棚子里，两个20多岁的人每天聊一个小时。我一生从他身上学到的已经够多了。学习不是为了拍电影，而是为了做人。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哲学。我的编剧先生是我的师傅，所以我爱称为‘齐师傅’。李小龙里都说“做水”，我觉得楚原更“做水”——无论什么环境，什么潮流，什么大风大浪，他都能适应，掀起旋风。而且，他本人还是个文艺青年。这辈子，我相信齐大师绝对无怨无悔。我希望一直走下去，我们有一天会再次见面。”

2018年，古天乐首次获得金像奖。在他发表获奖感言时，他说他曾经问过导演楚原:如何成为一名好演员？楚原的回答是:“不要放弃每一部戏和每一句话。等你到位了，再想，再想，再想。好演员不能放弃。”

楚原去世后，古天乐哀悼说:“这些天的寒流因为楚原叔叔的离去而更加寒冷。想起和他共事时的片段，想起他对我的教导。他反复强调，每一场戏，每一段对话，即使站在镜头前，还是要不断思考如何做得更好。对自己永远要有要求，因为要拍好电影，第一是不能轻易放弃。那一天，我凭借《杀狼与狼》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。我也和你分享过楚原叔叔的话，今天回想起来又是另一番滋味。虽然楚原叔叔走了，但我相信大家对他的怀念和尊敬只会与日俱增。”

1973年，楚原导演了《七十二房客》，非常成功，成为1973年的票房冠军，打败了李小龙主演的猛龙队，所以媒体称他为“打败李小龙的人”。

在粤语片没落的时候，七十二家房客意义深远。周星驰在《功夫》里的“猪笼城村”的设计，也源于七十二家房客。不过，对于电影的巨大成功，楚原谦虚地表示，不是他的功劳，而是舞台剧原著剧本非常好:“我当时只是受到了启发，结合了当时香港的情况...在我成长的过程中，最流行的是新写实主义，我也受到了影响，所以把当时的社会环境纳入了《七十二房客》。”

楚原曾经说过，在电影行业，一万个人里只有一个人是成功的；100个成功人士中只有一个赚钱；一百个会赚钱的人，只有一个会存钱。“环顾电影行业，能过上好日子的人真的不多，即使电影红极一时，也不一定能持续很久，然后一两年又消失了。”

正因为这种心态，大导演楚原在辞掉导演后，安心做跑龙套演员，出演了《永不服输》、《朝廷一号》、《西游记》、《金衣四才》、《陀枪妹妹》、《创世纪》、《性别之战》、《秦荀集》等多部作品，成为多部电视剧中的熟面孔。用他的话来说就是“我每天都沉迷于戏剧，我要去TVB打空调”。2000年后，楚原逐渐退出娱乐圈。最后一部戏是在《陀枪姐姐4》中继续饰演程枫的父亲。

恋爱9年没牵手，最爱的老婆简单。

楚原曾在2012年被报道患有大脑退化，但这一消息在两年前被否认。楚原在2018年的一次采访中非常健谈。在近一个小时的采访过程中，他头脑清晰，完全没有大脑退化的迹象。

今年1月，楚原的妻子南红也对媒体表示，楚原健康状况良好。没想到，2月份突然传来他去世的消息。他的家人21日深夜接受采访证实了这个噩耗:“中午我走得很安详，家人都在我身边。早上感觉有点不舒服。我老婆打了999，送到了医院。两小时后她就走了。”

楚原去世后，儿子张诗乐透露，父亲的遗愿是从简，葬礼由家人闭门哀悼:“先父不负此生，希望每次看港片都能有一点点怀念。”张诗乐还引用宋代诗人向阳的“如梦，谁独坐明窗”来悼念父亲:“谁独坐明窗，我有两个影子。灯快死的时候，影子也把人扔了。”

楚原和他的妻子南红于1967年结婚，并一直相爱至今。楚原曾说过，他最喜欢的妻子很简单:“我们结婚这么多年，我相信缘分、爱情、婚姻、朋友都是不能强求的。我思想浪漫，但也是一个没有细节的普通人。南红也是如此。我喜欢南红只是因为她足够普通，不追求物质。”

南红是当时粤语电影中的当红女演员。她和谢贤一起演了第一版《神雕侠侣》，是第一代小龙女孩。

南红是跑龙套的时候，她就认识楚原的父亲张活游，南红的母亲和张活游也很熟，张活游甚至称南红的母亲为“公婆”。起初我只是开玩笑，但楚原来港拍戏，他们相遇后，真的成为了长久的爱情。1995年，在楚原的第一部自导自演的电影《湖边的草》中，南红饰演主角之一，方敏慧姐姐。

南红曾经在参加节目的时候说起过和楚原恋爱的往事。她说那时候他们很单纯的恋爱了。“他们要么去演播室开始工作，要么去剧院。他们约会了9年，没有牵过手。”

拿到终身成就奖说“我为此感到羞耻”

在1998年的第17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中，楚原因其对香港电影的贡献而被授予“专业精神奖”。20年后，在第37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，为表彰楚原对香港电影的贡献，授予他终身成就奖。楚原是香港电影界唯一获得这两个奖项的人。

楚原终身成就奖的颁奖词说，“导演楚原奠定了无数中国和粤语电影的基础，是香港电影史上最重要的名字之一”。楚原和他的妻子及孙女出席了颁奖仪式。领奖时，楚原说:“把终身成就奖颁给一生一事无成的楚原，不过是为了逼我说一句惭愧的话。”

楚原感慨道:“回首前半生，蓝衣人老了。在漫长的人生中，有快乐的时候，也有艰难的时候。人生大概就是挫折多，快乐少。”“我打破了香港的票房纪录，我的老板马上告诉我，我的工资增加了十倍。每个人都说我是香港最幸运的导演。十年后，我的戏不花钱了。拍了几部街拍，想拍《龙族八部》。在打开电脑之前，方逸华小姐(朗·邵逸夫夫人)撕掉了通知，拒绝拍摄。她去办公室问我，‘谁让你开枪的？你能赔偿损失吗？“楚原，你根本不能拍电影！”当时大家都说我是邵氏公司最尴尬的董事。"

楚原对人生的起起落落漠不关心。在他看来，“生活”这个词意味着“欢乐”和“眼泪”。“难怪，任何人，不管你昨天有多美好，不管你昨天有多沮丧，当你明天起床的时候，你必须是一个个体，活下去。明天比昨天更好。这就是生活。不知道，原来生活就像打麻将一样，有东南西北风。当你撞上北风，那是另一种生活。”楚原笑着说，如果他像他一样老，以“老人证”的身份获得终身成就奖，那他就要“顾天下万物，闲时轻笑两三声”，“老了以后，无论发生什么事，无论喜怒哀乐，都当菩提镜，古今一切都是笑话”。

最后，楚原用他最喜欢的一句话结束了他的获奖感言:“当你回顾过去时，你不会为无所事事而后悔，也不会为浪费时间而羞愧，那你就可以自豪地说，你不会过这种生活。”

楚原去世的消息让同事和影迷悲痛不已，香港电影导演和香港电影编剧协会也发表了悼词。香港电影导演协会在悼词中写道:“楚原是粤语电影和香港电影时代最重要、最丰富多彩的创作者之一。享受荣誉和快乐，也品尝耻辱和丑陋。楚原在领奖台上分享了他快乐而又充满泪水的人生。董事会全体董事对楚原的离去表示深切的哀悼和敬意。我怀念他那感伤写意的作品，也怀念他那豁达的对人生酸甜苦辣的理解！"

香港电影编剧协会用楚原最喜欢的一句话“世事随波逐流，浮生若梦”来致敬这位前辈。文/记者张佳供图/伊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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